第417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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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跪拜的群臣并未察觉天子的失仪,唯独成之染微微抬首观望。天子的十二旒晃得厉害,隔着繁琐笨重的衣裳,他似乎下拜垂泣。
  三献之礼未毕,忽有白鹤从圜丘掠过,左右骚动间,她分明听见天子喉间溢出一声呜咽,恍若那日在新亭,婴孩被抱走时的啼哭。
  祭天礼毕,回銮的玉辇经过朱雀大街,雪幕里飘然掠过一道白影。天子死死抓住车阑横木,指节直攥得失了血色。
  他看见十五年前身首分离的庾慎终在大航高柱上轻笑,额间一颗诡异的朱砂痣,红得如同刀尖流下的血滴。
  ————
  饶是天子已疲惫不堪,清河公主的笄礼仍旧如期在冬至后三日举行。
  残雪压折了太极殿前的竹丛,宫人连夜用素绢扎成假枝,此刻映着朝阳,好似挂了满树银霜。
  未满十五岁的苏兰猗跪坐在青玉簟上,杏红蹙金广袖如云霞般委地,衣缘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。九重锦绣襦裙下,露出缀满珍珠的翘头履。
  满身绮绣反而将她的容颜映衬得越发明丽动人。成之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稚气未脱的面容,心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。
  她可真是个美人。
  太常雅乐起,帝后降临,满殿宫妃命妇俯首间,成之染看见天子眼底两团青黑,目光也有些虚浮。他端坐在迤逦张开的云屏前,不甚分明的目光低垂,望着次女单螺髻上那支素银簪,又似乎从此间穿过,投向遥不可及而暗淡深沉的过往。
  “令月吉日,始加元服。弃尔幼志,顺尔成德。寿考惟祺,介尔景福。(1)”主持笄礼的淮南长公主高声吟诵,缠臂金镇随着捧盘的动作发出轻响。
  漆盘里盛着檀木笄,雕作含苞的玉兰样式,极尽精巧的雕琢,也不如及笄的佳人三分。
  成之染虽不是宫妃命妇,却立于班列之首,望见礼官捧来了玄色纁边的采衣。
  这原是皇子冠礼的规制,或许是天子出于接连丧失爱子的哀痛,如今却倾注了几多心思,将其用在嫡公主身上。袁皇后含笑的神情流露出片刻怔忡,霎时间浮起不尽哀婉。
  三加之礼行至午时。初加木笄,二加步摇,待三加时,淮南长公主捧出九翚四凤冠。礼官高唱之声中,殿外忽有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,吹得百盏莲花灯齐齐摇曳。
  “礼成——”
  众人庆贺声未落,殿外传来破锣般的笑声:“凤栖梧桐,龙潜深渊,此女不凡!”
  成之染转头望去,见个瘦瘦的老道拄着桃木杖跨过门槛,灰布道袍上补丁摞着补丁,霜雪在破旧的鞋上积了半寸。
  天子却并不意外,只是道:“道长说笑了。”
  成之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面前这老道,大抵便是从江州进呈祥瑞的那位抱朴子了。
  怎么又在此装神弄鬼?
  她不由得冷笑一声:“身为帝女,自是不凡,何劳道长多言?”
  老道笑看她一眼,在殿中站定,将苏兰猗上下打量一番,向天子拱手一拜:“贫道夜观天象,旬月终有所得,有一句公主的谶言,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  天子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  老道再拜,直指苏兰猗额间垂珠,透风撒气的破败道袍随寒风萧瑟,苍迈而遒劲的声音响彻大殿。
  “陛下,天象所示,这位清河公主,便是未来新帝的皇后。”
  第373章 黄粱
  此言一出,满座哗然。
  “放肆!”淮南长公主柳眉倒竖,抬手直指着那老道。她犹如一棵衰柳,寒雪中迎着朔风呼啸,声音止不住颤抖:“区区方外之人,安敢妄议天家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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