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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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北国的冬天来得更糟,远处被锈蚀的钢梁和玻璃遮蔽的人行道上,匆匆闪过三两个午夜孤客的身影,从天而降的肮脏雨雪沾污了他们暗色的衣角。
  陈星披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,室内暗黄色射灯发出暖光,让他在乌暗的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陷入模糊的眼睛。
  褪去无害的伪装后,他的眼神比想象中更疲惫,也更阴郁。
  手中的瓷杯盛着热水,水汽袅袅飘起,氤氲了一片冰凉的玻璃。
  这样脆弱的容器,若是他握着的力度大上一些,洁白的陶瓷就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崩裂。
  瓷器可以通过破碎来结束成为观赏品的宿命,某种程度上来说,他亦可如此。
  被随意丢掷在地毯上的手机持续振动着,陈星将手中的瓷杯放在沙发边的矮几上,坐下来,静候着手机因为没电而陷入彻底停歇。
  瓷杯旁的罗盘上,被朱砂染成红色的黄铜小球缓慢滑动着,在西北方的弧线上来来回回游移。
  就在陈星在沙发上窝着快要睡着的时候,寂静之中传来三声叩门声。
  陈星没有动,从深渊之下释放出赤鹫本就耗神无比,而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承接例行的驱魔工作,完成后又经历了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路途,才循着被那些水生怪物带走的程危泠的踪迹来到此处。
  无人应答的叩门声没有再次响起,陈星闭上眼睛,在静默地等待了几分钟后,他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。
  “我不来找你,你就不会来找我吗?”
  这个声音让陈星不得不睁开眼睛,他慢慢打了个哈欠,假装着刚从睡梦中醒来,而干涸的泪腺并没有分泌出液体湿润他的眼睛。
  仍旧清晰无比的视线让他得以看清陈辞垂目注视着他脸的样子。
  像注视着一件精美的陶瓷作品,又像透过这个由其亲手制作的虚假外壳看着注定得不到的某个人。
  这样的专注和沉湎令陈星习惯性的心下一痛,随即便是几欲作呕的反胃感彻底笼罩了他。
  他伸手推开陈辞,跌跌撞撞地闯进盥洗室,掀开马桶盖吐了个天昏地暗。
  在连轴转的奔波中,陈星几乎几天几夜没合眼,更别说进食,空荡荡的胃里并没有什么可以掏空的残物,灼伤了食道的只有胃液。
  陈辞跟着他进了盥洗室,在陈星终于制住呕意后,将装满温水的漱口杯递了过去,又用温热的湿毛巾抹去陈星额角淌下的冷汗。
  等陈星缓了一阵后,陈辞将人拢进怀里,无视陈星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,半抱半扶地带着陈星回到套件的沙发上,扯落半湿的浴袍,用干燥而蓬松的厚浴巾裹住了昏昏欲睡的陈星。
  陈星那失去遮挡的胸膛裸露出来,刻在心口处的血线落在陈辞指下。这处昭示着两人之间唯一牵绊的痕迹,在裂隙渐生的这段时间里,因着陈星的刻意逃避,淡得已经快要看不见。
  出自陈辞之手的陶俑无数,除去那具沉睡在血玉棺中未得灵魂的躯壳,此刻躺在他手畔的陈星无疑是他最成功的作品。
  在那些死物中,陈星是唯一注入了他精血的一个。
  陈星的诞生是出于对程见微的缅怀,所以才有着近乎复刻一样的容貌。而真正的陈星本身,不过是在战乱年代顺手救下的一缕幽魂。
  但长时间的相处下来,这张脸之后的灵魂反而变得更加鲜活。
  或许给了他那张脸,是打造这个完美作品唯一的缺憾。
  尖锐的刀尖抵在腕间,割破皮肤之前,陈辞那只握刀的手被陈星拉住。
  “我不要。”
  陈星虚虚地按住他的手,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残留着一些未散的温暖水汽,唯有半掩着的眼睛透出漠然的冰冷。
  陈辞停下动作,皱眉看向陈星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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