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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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秦铮就把毛毡妥善收了起来,回复道:“共享下位置,等我,马上就到。”
  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,秦铮无数次设想过和林一航见面的场景,笃定自己一定会跑着去到林一航所在的地方,一定要将他拥入怀里,好用他的气味和体温告慰长时间以来折磨着自己的思念,后来陷入了无望的痛苦,这些设想才无限期搁置了,直到现在,又被重新启动。
  随着地图上代表位置的红点越靠越近,秦铮才停下了奔跑的脚步,稍稍匀气,想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,朝林一航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。
  那是墓园的侧门,依旧被大雪封存着,铁艺大门上挂着冰凌,两侧好巧不巧立着两棵高大的雪松,枝干层次分明地托着松软的积雪,下面停了一台漆面光亮的车,后备箱车盖打开了,几乎将林一航的身形完全遮住,只偶尔露出一点乌黑的发顶。
  近了看,车边的路面滚落了一地各式各样亮黄色的网球,林一航正在不断重复弯腰拾取的动作,一点儿也没有察觉alpha的靠近。
  天知道他怎么想的,装了整整一后备箱,网球像是把各个牌子包圆了,每样都来了好几个,牛骨也是琳琅满目,甚至还有纸扎仿造的,其他林林总总的小玩具和娃娃数不胜数,堆满了好几个大箱子,如果威风真能收到,大概能在汪星上用好几个轮回。
  当秦铮也弯下身子帮忙捡起那些网球时,林一航的动作停了一停,像是有点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alpha吓到,然后又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,但是作罢了,脸上也不知是因为冷空气还是别的什么,挂着两团明显的红晕,等所有的网球都被重新收回了箱子里,秦铮才听到他小小声的道谢。
  “买太多了,”秦铮说,“威风能用到猴年马月。”
  秦铮有种与生俱来能够引领绝大多数事物的天赋,只是近些年越发不想自己周遭总是围着很多人,就懒得使用这项技能,多数时间甚至表现得少言寡语,但如果对象是林一航的话就另当别论。
  在林一航的角度,这不过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,加上林一航还是和少年时代一样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,表现得有些紧张局促,秦铮就想把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起来。
  “是吗?我怎么觉得它不会嫌多?”
  林一航如他所想的那样笑了起来,秦铮一时无法分辨他的笑容和反射着阳光的雪地哪一个要更加耀眼。
  去往威风墓前的路上覆着厚厚的积雪,秦铮抱着堆成一摞,比自己还高出两头的礼物,一边在前面开路,一边状似随意地和林一航地说着话,不过几百米的距离,林一航过去四年大致怎么过来的几乎被他摸透了,也是林一航真的很少出门,在国内时做得最多的事是录制绣品的制作过程发送到油管,长此以往,攒出了好几万粉丝,秦铮打算悄悄点个关注;再就是在柏林的时候,会和同好们一起参加有组织的街头表演,其余无非是吃吃喝喝玩玩,听起来倒是过得还可以。
  只是莫名又有种茫然的空洞藏在omega兴致勃勃的叙述里,会让秦铮觉得,他应该没有像自己嘴上说的这样充实开心。
  实际上,林一航也搞不清,今天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话,明明在来之前,他是打算要高冷一点的,之前才车边的时候也忍住了,没有先打招呼。毕竟夏青禾总是说,不能对alpha太热络,不然会显得他们omega很掉价,但见到秦铮之后,被问及生活,他就好像一定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才行。
  踩着alpha留在雪地上的脚印,还未来得及思考这种执念是因何而起,言谈间,他们就已经走到了那座小小的墓碑前。看到墓碑上篆刻的威风二字,林一航的鼻子立刻开始发酸,眼眶也充胀起来,好险才忍住了,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积雪,轻声打招呼道:“威风。”
  随着这声轻唤,眼前好像浮现出了德牧憨厚可爱的模样,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方他弥留在他的记忆里,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小院,他想起了他捧着这只狗狗的脑袋,和它鼻子碰着鼻子说话的场景,呼吸间仿佛也闻见了那熟悉的小狗味,夹杂阳光和草地的气息,让人感觉干燥而温暖。
  示意身旁的alpha放下成箱的礼物,林一航强忍着泪意,一下一下轻抚着墓碑,像是抚摸着德牧毛绒绒的大脑袋,一一介绍起这些缺失亏欠了八年的礼物。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zippo,大概率是从林一帆那里顺来的,每介绍完一样,就会点燃一封手写了美好祝愿的贺卡,最后,才点燃了那些纸扎的祭品。
  设想中omega哭得不能自已的场景没有发生,尽管林一航看起来伤心到会让秦铮的胸腔里面也跟着一起发痛,那痛楚随着林一航起身转回来看向他时达到了顶点,神情和八年前踏上那辆去往机场的轿车前如出一辙,他至今都无法形容具体,只是会在想起时一遍又一遍地痛。
  八年前,乐观期待着一年后的重逢,也宽慰着自己已经抱林一航抱得足够多,所以那时,他只是目送,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,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拥抱林一航。
  林一航的不舍,他一清二楚,所以不想再加重他任何不好的情绪。关于爱,秦铮领悟到的第一个要义其实是克制,但他以前很多时候都不会去贯彻这件事,只是想从林一航身上得到更多,所以他从来不管林一航是不是乐意,总是缠着他要亲要抱——
  直到离别。
  那时的他当然是有资本的,所有被爱着的人做出的任性打扰,从来都无伤大雅,因为永远会被包容。但现在,他想要抱一抱林一航,需要在内心反复斟酌是否妥当,并且无法再像十几岁时那样不管不顾地想着去他妈的妥当。
  他不想林一航感到被冒犯,所以只是隐忍地站在林一航面前,手掌握紧又松开,一遍遍克制着自己想要拥抱他的冲动,甚至把一切都掩饰得天衣无缝,语气轻松地说:“别难过,威风是睡着去的,十二年算是很高寿了,而且,收到这么多礼物,这狗子的尾巴大概要摇上天了。”
  林一航的眼睛还是红得厉害,和他对了一眼睫毛就垂了下去,隐隐发颤,有那么十几秒默不作声,似是还在缅怀,然后勉力露出了一个笑,“我只想,威风在汪星也能天天开心。”
  “它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。”
  与此同时,秦铮在心里默念着,他也希望林一航能够天天开心,脸上再也不要有今天这样,会让他心碎的神情。
  又驻足了片刻,赶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将要渗透衣物之前,他们离开了。
  顺着来时的脚印一前一后走着的时候,撞见了又一行人,是一家三口,冷风中闻不见气味,应该是beta家庭,居中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六七岁,被厚实的衣服裹得圆墩墩的,手里捧着骨头状的小坛子,一边走一边哭,几乎上气不接下气。
  秦铮和林一航便暂且停下来为他们让道,小姑娘的母亲投来了答谢的目光,父亲则举着毛毡,语气温柔地哄着她,大意是,名叫元宝的朋友并没有离开,它的灵魂被安放在了这个毛毡小狗里,往后会一直一直陪着她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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