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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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谈意惟,我好累啊。”阮钺叫他的名字,这样对他说。
  第66章 吸人精气的妖怪
  谈意惟从来没见过阮钺这样,这样地疲惫,这样地沮丧,他拉着阮钺坐出租车,去了在县城里订好的酒店,房间不大,但卫生还不错,床单洁白,被套洁白,床铺是蓬松柔软,阮钺一夜没睡,简单洗漱了一下,就一头栽倒在大床上,沉沉地陷进去不动了。
  谈意惟跟在他后面,给他脱外套,脱袜子,他就紧闭着眼,配合地抬手、抬腿。他骨架大,身体重,谈意惟把他搬进被子里,脑袋摆正了搁在枕头上,做完这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。
  他几乎是立刻睡着了,睡眠很深很重,酒店的暖气并不很好,但在冰凉的梦境里,怀里、脚下,时不时塞进来一团热到发烫的东西,热量通过接触的皮肤钻进身体,刺得神经微微发麻。谈意惟去外面买了两个热水袋,回来躺在他身边,过一段时间就伸手摸摸,发现冷掉就拿出来换水,不厌其烦地,一遍一遍地,像照顾生病的小孩一样照顾着他。
  阮钺这一觉睡了很久,一直睡到晚上还不醒,谈意惟一直绷着根神经,睡不着,到了晚上十点多,发现阮钺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,有点担心,就拿手去推他,想叫他起床,一起去吃点东西,但阮钺不愿醒来,捉住对方乱动的手,又塞进了被子下面。
  从昨天,到今天,从警察冲进家里,把他死死按在地上,到被带进派出所,在阮嵩的伤情报告送来之前被拷在墙边栏杆上,所有人看他的眼光是在看一个罪犯,而且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。
  人,需要秩序来维持存活于世的安全感,胆敢违反公认的人伦秩序的家伙,是第一等的危险分子,是社会的败类,是不稳定因素。收到阮嵩的“和解协议”之后,警察对他批评教育,说,你爹,一片爱子之心,刀捅在他身上,都能宽容原谅,你怎么能不孝顺,怎么能不悔改?
  阮钺没有为自己辩解,觉得没有意义,只是在低头看着所谓“和解协议”时说了一句:“他原谅我?我不原谅他。”
  警察没听见,或者是装作没听见,只是一直催促他在上面签自己的名字。
  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,认为自己只是疲惫,是经过接近一天一夜的训诫,精神上无限的疲惫。平时,他不浪费太多时间去“休息”,也很少内耗,不花精力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。坚强坚硬的一根筋骨撑在体内,做成刀枪不入的一个人,从来不屑于凡人那些百转千回的烦恼。
  但今天,这根筋骨卸了力,多年以来一直被忽视,被遮掩住的疲倦一下子全部翻涌上来,他昏昏沉沉,浸在微微晕眩的无意识状态里,睡着,好像就要这样一直睡下去。
  在梦里,他又回到被粗麻绳捆在桌脚的童年,灵魂囚在幼小的躯壳,使不出力气,挣不开禁锢。而阮嵩的形象化为厉鬼,从黑影幢幢中呼叫着,刺出白刃,无数次地冲自己扎来。
  他不恐惧,只是不明白,明明自己已经出手了,报复了,在一向颐指气使,高高在上的爹身上扎了个窟窿,但为什么激情过去之后,胃酸倒流一样反上来的情绪的潮,竟然还是如此沉重呢?沉得他迈不开腿,睁不开眼睛,连一根手指也不能驱使,只能僵直在原地,任梦中的父亲对自己肆无忌惮地行凶。
  他感觉,自己的身心好像都被阮嵩的切成了一片一片,血肉模糊地堆在平房客厅,自己的折叠小床旁边。
  晚上十一点,谈意惟出门,买了两个人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一家麻辣烫,打包回来掀开盖子,在阮钺埋了一半在枕头上的脸前绕了一圈,床上的人没动静,不知道是没醒,还是醒了不想动,谈意惟把汤汤水水的外卖盒小心盖好,在床边无措地坐了半晌,然后开始费力地脱掉衣物。
  毛衣,打底衫。牛仔裤,加绒保暖裤,脱掉,叠好,然后柔软地钻进被子里面,贴着阮钺,尝试着亲亲他的嘴角。
  也不是要拿身体去安慰对方的意思,只是觉得,很多消极状态、忧郁情绪,都是生理性的,此时就更需要一点生理性的快乐来提振精神。食,色,最直接的生命本能,代表着生的甜美,也许就可以驱散那种莫名出现的,浓得化不开的阴云。
  阮钺感受到他细细的亲吻,眼皮震颤了几秒,在还未张开眼睛的时候,先一把扣紧了他的腰,感受到肌肤的触感,胸口就终于复苏似的起伏起来,意识被从黑沉的梦里打捞上岸,湿淋淋地回到人间。
  视觉,听觉,触觉一时间都变得鲜明,阮钺微微低下头,看见谈意惟有些讨好地仰起脸看着自己,白里透红的肤色中,是属于私密时刻的生动的美丽。
  平时两个人相处,是阮钺更强势,更主动,这样子的邀请还是第一次,阮钺抱着谈意惟,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,没有动作,却先开口问:
  “我把我爸给捅了,你……会怕吗?”
  谈意惟茫然地眨眼,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开始,但还是诚实地回答:“怕,我怕你会出不来。”
  在派出所门外等消息的时候,他想遍了最坏的情况,甚至计划到找迟映鹤帮忙请律师,最怕最怕的是阮钺在里面受苦,其次怕两个人将被迫分离,如果真的陷入那种境地,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把眼泪哭干,然后伤心地死掉。
  阮钺很珍惜地摸摸他的脸,说:“我太冲动了,对吗?而且很暴力,很凶残,警察说,这次能逃脱制裁,是因为幸运,捅的位置巧,但其实我就是故意的,是算准的。明明单纯地制服我爸就好,也很容易,但我为了泄愤,用自己的专业伤人,还能免于惩罚,很可怕,很阴险,很嗜血,对吧?”
  从小到大,他对暴力并不陌生,甚至自己也常常使用,但拳脚斗殴与持械伤人的性质还是不同,自己确实刺出了那不必要的一刀,从此以后,知道这件事的人,再看向他时,一定会是一种看怪物的眼光。
  “没有,”谈意惟却立刻否认,着急地说,“你不能……不能听警察说,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不了解,说那些话……只是工作需要不能当真的。别人都没有资格讲你,只有……只有我有资格。不要听他们说,听我说就好。”
  闻言,阮钺又陷入了沉默,即使是谈意惟,也曾经被他关起来过一个月不是吗?有过那样的经历,怎么还能这样无条件地信任他,爱慕他呢?
  谈意惟见阮钺不说话了,就蠢蠢欲动地重新贴附过来,亲亲他的脸,亲亲他高而且硬的鼻梁。
  阮钺任怀里的人亲吻,讨好,到谈意惟开始尝试着拉他衣领的时候,忽然收紧手臂,把人抱紧了,开始夺回主动权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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