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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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玄青的手和胸前的衣襟沾满了血渍,他站在庑廊下向荣茵禀报:“剑刺破了齐少卿的脾脏……止不住血,是属下无能。”
  琴心低声哭了出来,用袖子揩去眼泪。
  “去,去找方大夫来。”荣茵嗓音嘶哑,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
  她的全力。
  暗一下意识抬头,想说什么看到她的脸色又憋了回去,应诺去套马。玄青自小习武,受过的伤不计其数,医治一般的皮外伤不在话下,齐天扬的伤势一看就是没救了。
  玄青跟玄夜无声地对视了眼,七爷没在,他们不确定要不要让荣茵跟齐天扬单独见面,过了很久才说:“齐少卿还撑着最后一口气,说有东西要交给您。”
  如丝细雨洒落天井,雨珠顺着檐下发乌的铜铃滴入云纹石缸,荣茵隔着雨雾看到漆黑的后院亮着一扇窗牖,橙红的光影让她脊背发凉,搭在琴书腕上的手不自觉用力。
  琴书扶住她歪倒的身子,低下头,围观的众人无一人出声。
  还是上次那间密室,齐天扬躺在罗汉床上,脸色苍白,烷桌上堆着用来止血的棉布,此刻已经被血浸透,他紧闭着双眼,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,平缓没有起伏,虚弱得仿佛没了呼吸。
  荣茵记忆里他是不怎么生病的,每次见他,他都笑得如山间清泉,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在他潋滟的眸光里。他对谁都谦和有礼,但格外的纵容她,会理解她的刁蛮不讲理,会替她揽下过错,做的那些傻事即使不明白有什么意思,也愿意跟着她一起疯闹。
  好像只要是她,他都欣然接受,他们在一起,总是快乐的。
  他是她那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照进的光,所以荣茵是恨过他的,恨他把自己丢在道观四年不闻不问,恨他背叛当初的诺言娶了别人,恨他什么都不说就放弃自己,恨他却也希望他过得好。
  “……别哭,阿茵,别为我哭……”
  荣茵抬头,发现齐天扬已经醒了,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,却又倒了下去,他看着她,眼里都是自责:“别哭,我抱不到你了。”
  “你怎么样,是不是很疼?你别害怕,我已经叫他们去请方大夫了,方大夫医术高明,他会治好你的。”荣茵扑到床前握住他的手,他失血过多,手也变得冷冰冰的,她来不及多想,人就坐到了床上,把他揽进怀里,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。
  齐天扬笑着摇了摇头,她还跟以前一样傻,嘴上说着伤人的话心底却是最软和的,别人都不懂她,时常误解她,只有他知道,她有多善良。
  他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账本,沙哑地道:“我答应过你的,这是严怀山的账本,以此为突破口深挖下去,会抓到他把柄的,投鼠忌器,他不会把荣清怎么样的。”
  所以,他是因为账本才被严怀山派人追杀的?他是因为自己死的,荣茵突然明白过来,是自己害死了他,要是知道会有生命危险,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去做的。荣茵摇着头,哭得不能自已:“你傻吗,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做?你是想要我愧疚一辈子吗?你怎么能这么对我!”
  齐天扬只是笑,努力抬起手想擦掉她的眼泪:“当初答应娶你没有做到,你都怨死我了,这次要是又没有做到,你该一辈子不原谅我了……”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腹部的伤口,他还没说完,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,停下来细细地喘气。“……阿茵,你父亲当年是被荣江与我父亲害死的,这是我欠你的,你不用觉着愧疚……是我,是我要来求你的原谅,别怨我,好不好?”
  齐天扬的声音越来越虚弱,荣茵哭着摇头:“你别说话,大夫很快就来了,等你好了再跟我说。”
  “……让我说完,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。”血顺着嘴角往外喷涌,齐天扬借着最后的力气终于碰到了她的脸,“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荣府的梅园里堆雪人,你说要早些嫁给我,这样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玩。我们在雪人面前拜了天地,我知道那时你还不懂得嫁人真正的意思,但在我心里,你早已是我的妻子,你或许是忘了,如今嫁给旁人,没关系,我还记得,你忘了便忘了,我一个人记得就好。”
  “若有来生,还嫁我好不好?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。”他从前不懂,错过了就是错过了,后来再想挽回却粉身碎骨也没有机会。
  齐天扬躺在荣茵的怀里,喷溅的血遮住了双眼,透过血水,他看见荣茵穿着红色的喜服正害羞地望着他,一如这些年他的梦境,他的新娘是阿茵,他的阿茵。
  荣茵颤抖着手想抹去他嘴角的血,血珠却顺着她的指缝滴落,怎么也擦不干净,她怀里的人随着流出的血水渐渐停止了呼吸。
  她抱着他,绝望地哭喊:“齐天扬,你不能死!你要好好活着,我要恨你一辈子的,你辜负我另娶她人,你让我成为全京城的笑柄,我不会就这么原谅你的,你起来,你睁开眼睛看看我,我要你好好活着,一辈子被我怨被我恨,你不能死,你不能就这么死了!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……”
  惊雷劈开层云,如丝细雨顷刻间宛若瓢泼,急促的铜铃声被雨鞭抽碎,却遮不了屋内的泣血哭喊。陈冲的衣裳早已吸饱了潮气,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,他看着站在门外的七爷,敛声屏息。
  陆听澜静静地听着,脸上的表情很淡漠,眼睛像覆了一层冰霜,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。他从来不知道荣茵这么能哭,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冷淡的,他之前以为她是在道观呆久了,人也变淡然了,原来不是。她抱着齐天扬哭得那么伤心,两人紧紧靠在一起,那是只属于他们的过去,他永远都替代不了。
  雨声还在继续,哭声却停了,陈冲等了一会儿往里瞅了眼,低声道:“……七爷,夫人好像悲痛过度,昏过去了。”
  陆听澜沉默着走进屋内,看也没看荣茵怀里的齐天扬,用斗篷将她裹好,抱紧她的身子就走了出去。
  荣茵做了个梦,她梦见自己飘在水里,身子随着冰冷的湖水一荡一荡的,凌空的感觉让她很害怕,周围漆黑一片,她很冷,牙齿开始打颤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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