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爵钗 第258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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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们二人说话声音不大,然而神殿周围常有人把守。她话音刚落,宫殿一角便亮起了一盏灯。
  萧扶光伏在莲花座上,幸而檀沐庭未苛待她,见外间下了雪,为她添置了屏风帷幔。两个宫婢掌灯上前,只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,又蹑手蹑脚地退出,行动间惶恐至极,生怕惊扰了她。离开后出了神殿,宫婢们在外与人小声交谈,在说什么“是你们没看好人,怎找到这里来,我们还能藏个大活人不成?若吵到了郡主,大人会要了咱们的命,你们有这等闲工夫还不如找人来修缮一下窗户,看这里,什么时候缺了一块都没发现…”,声音不大,却依稀能听得出她们很是气恼。
  外头的人战战兢兢,里面的二人却也松了口气。
  确定不会有人再来寻他踪迹,萧梦生这才缓缓道来。
  “我爹娘去得早,是祖母将我拉扯大,我们还未入寨子时,日子过得清苦,那会儿我年纪小,祖母眼睛又不好,单靠她一人做工养不活我们娘俩。可是有一天祖母突然对我说,祖父要去兰陵,我们若投奔他去,倒也是个活命的法子——她那时并未提及祖父是谁,只说身家极贵,寻常人近不得他身。我们到了兰陵后,一路打听出了城,去了一座山上,半山腰有一处山院,占地百亩,仆婢无数,主人家极为神秘,据说是位出身名门的年轻夫人。现在想来,那位夫人便是你娘,传闻中足不出户的谢妃。祖母谎称在山间迷了路,带着我入了你们府上,你府上人见是一老一小,料想不是什么坏人,便放我们入府,容我们暂时住下…”
  “我此前不曾见过你。”萧扶光又道。
  “你和你娘在的地方哪儿能轻易进去?出了三院外,多少人几年也见不到你们一回,更何况我们这种外来人?”萧梦生咧嘴笑了一下,继续说,“我还记得那一日,天色将暗,山院上下点了灯,耀得整座山都亮亮堂堂的,有好些人进进出出。我祖母问他们发生了何事,他们说是主人家的长辈来访,还说那位长辈是极为厉害的人物,嘱咐我们不得随意外出,以免丢了性命。那时我年纪小,不知来人便是先帝,可祖母却是清楚的。有天晚上刚下过雨,祖母伺机外出,回来时却慌慌张张,收拾了东西带我离开山院。夜间难视物,雨后山路泥泞,我们走了一夜才下了山,来到兰陵城外。城外有个少年在卖鱼,见到祖母后很是生气,质问她为何要拿走东西。祖母否认,卖鱼少年又说她险些害了自己性命…”
  “所以,卖鱼的少年便是檀沐庭?”萧扶光问,“原来你们从那时便见过了。”
  “正是。”萧梦生不曾否认,“他斥我祖母手脏陷他于不义,逼她交出东西。祖母极力否认,说自己并未窃物。他又问祖母,如果没有偷东西,那为何鬼鬼祟祟地进内院,祖母便说不出话了…一个妇人,如何能同不熟悉的人解释自己曾是皇帝的姘头,这叫她如何开口?”
  萧扶光恍然大悟,“怪不得檀沐庭会说,是你的祖母偷了金爵钗。”
  “我们不欢而散,此后祖母带着我依旧四下漂泊,最后来到济南。不过我记得临分别前卖鱼的好像说过,他打算去济南寻什么人,但我们阴差阳错进了寨子,同响马混在一起,也未见过他。再见他时,他已经成了高官檀沐庭——他虽面貌与从前有些不同,但其天生一双巨足与常人有异,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得出他来。”萧梦生叹息一声道,“甫一见他,我当遇上故人,然而他却逼我交出金爵钗。看来这么多年过去,金爵钗早已成了他的执念,就因当初的一场误会,如今的他想要我们生不如死。”
  萧扶光没有将檀沐庭的真正来历告知萧梦生。先帝好宝石,尤其白龙珠城所产南珠,檀沐庭是白龙珠城开贝人,他的仇恨自小便个根种在心,哪里是轻飘飘的一场误会就能解释得了的。
  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,细细想来,又理不出头绪。于是又问道:“那你同檀沐庭再相见后,他便夺走金爵钗,还试图将你逼疯,好做个易掌控的皇太侄?”
  萧梦生点头说是:“他将我带进府,府中有处宅院,四壁高不可攀,里头还关了个瞎眼的老太婆——老太婆的一双眼是叫人活活剜去的,我猜十有八九是他做下,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提防,因为我知道,若是我不装疯,恐怕下场比那老太婆好不了多少。”
  第455章
  帝都雪大(五十一)
  萧扶光既为萧梦生的机智感到庆幸,却也因檀沐庭的残暴而心惊。
  “你说的那个老太婆是檀老夫人。”她道,“两年前我在济南时见过她,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人,我抄了她家,万事不能做绝,所以最后倒也留了她一命。她会被檀沐庭如此对待,十有八九因她认出如今的檀沐庭并不是她的长孙,这才下此毒手——不过话说回来,我若是他,有人知晓了我身世的秘密,我该杀了她才对。可檀沐庭却如此折磨她,未免太过了。”
  “呵,那卖鱼的一向心黑,能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意外。”说到此处,萧梦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顿了顿后又道,“不过经你这么一提,我突然想起那老太婆也说过,她说现在的檀沐庭是假的,还说‘他们回来报仇了’——我没弄明白她嘴里的‘他们’究竟是谁,毕竟老太婆一向疯疯癫癫的,嘴里不知有几句清醒话。她已被檀沐庭折磨得临近崩溃,一心求死,最后倒也便宜了我…”
  萧扶光听后忍不住看他,昏暗之中,她看不清楚他的脸,只看到眉骨上那点亮光。
  随后萧梦生自嘲道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我跟你不一样,自小泥里打滚,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比谁都清楚。管它皇太侄还是什么皇太子,瞧着挺厉害,可命里没有,白拿就要吃亏,说不定还要赔上性命,除了摄政王和你,还有谁能做来?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,平生就两个心愿,一娶上几房美妻娇妾,二有花不尽的钱财…”
  “这有什么难。”萧扶光笑道,“若你真带着金爵钗来寻我,这两样我都能满足你。”只可惜被檀沐庭截了胡,而今事事都要看其脸色,就连见她都要偷偷摸摸地来。
  “都这时候了,你还拿这些话来哄我?先顾好你自己吧。”萧梦生伸手拽了拽她身上的链子,“堂堂郡主,被人拿链子拴着——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啊,人家养狗还每天早晚拉出去遛呢,他这么着对你,摆明了不把你当人看…怎么现在外头人说,公主跑了,他要娶郡主,有这事儿吗?”
  萧扶光沉默片刻,点头说有。
  “这臭卖鱼的,癞蛤蟆惦记什么天鹅肉?!”萧梦生听后气得咬牙,然而听她语气平静,略迟疑了下后又问,“那你呢…你是如何想的?现在外头都说他要霸占你,难不成你真要,真要…”
  萧扶光反问:“你也看到了,以我如今的境遇,连出这座神殿都难,我又能如何做呢?”
  萧梦生也犯了难,不过那副江湖习气依然在,居然脱口而出:“要不就逃吧!你有摄政王的爹,我就不信,这么大个皇宫没有一个是你们的人,没有一个人会帮你。”
  萧扶光听后心里觉得好笑,说他没脑子,他又能在檀沐庭眼皮子底下混进来;说他城府深,可明明就是个简单人。
  “难道你不知道,我父王已经昏迷许久了?”她反问道,“如今他被我的人藏起来,檀沐庭也在四下找我父王。他不敢动我,就是忌惮父王所在,若是被他发现了我父王踪迹,你我也不必在此苦想如何逃脱,一同从了檀沐庭去吧!”
  “这怎么行?!”萧梦生豁地一下站起身,急得直跳脚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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