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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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这些是?”
  陈敛一脸歉疚。
  “这月余来,城中可用之人死得死,病得病,围城时又一切从简,下官力有未逮,六万死者中,只辨认记载了三万多人的名姓和籍贯,其余无名无姓,无人认领之人,只好一把火烧了,连个碑都没有。”
  十去其四,家倒屋蛀,平和被轻易戳碎,只剩下漫山遍野的坟堆和石墙上永远洗不净的血了。
  那册子上的字迹杂乱,有大有小,大半都歪歪斜斜,难以辨认。
  “男丁要守城运粮,女眷要制做兵甲,能用来做这些无用之事的,也只有小孩和走不动路的老人罢了。”
  陈敛重重叹了口气:“不过现在大难已去,突厥人也退兵了,想来停战的日子也快了。”
  走进吕梁城中主干道,依稀可见当日的繁华,但随处可见的瓦砾和白幡显眼至极,昭示着战争带来的痛苦。
  有稚童从掩住的门扉后钻出来,手高高地指向军旗,声音天真可爱,“娘,你看,那个字念‘虞’,我昨天刚写过。”
  小孩话还未说完,便有一双手从身后伸出,将她拖了回去。
  “嘘,你以为谁都是陈将军呀,小心他砍了你。”
  那妇人声音不大不小,刚刚好传到萧存玉的耳朵里,陈敛自然也听见了,他立刻扬声呵斥。
  “这是哪家的妇人在说话,萧大人光风霁月,清正无比,又怎会做出随意砍人之举,你这话实在无理,你们能有今日,还不都是因为有萧大人在。”
  轻轻掩住的门扉后没有一丝声响,陈敛挤出一脸笑对着存玉:“大人,稚子无辜啊。”
  存玉看着陈敛。
  “一个孩子的一句话罢了,陈将军未免有点太小题大做了。”
  “哪里哪里,下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。”
  “真奇怪。”沈雁受不了似的抖了抖,“陈敛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恶心。那天都敢把高祖牌位溅满血,现在却对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文官献媚。”
  她双手环胸,眼珠微斜,沉思道:“你说,这是为什么呢?”
  “是呀,这是为什么呢?除了他说的这些谄媚话,陈敛他一个守城有功,往后仕途一定一帆风顺的将军,随身不带着他的功劳薄,不带着他请封的折子,偏偏要带着厚厚一本死者的名册。那些死去之人的名字有没有被好好记载,真的重要吗?”
  “朝中最有权势的萧阁老来,他不说自己的功劳之大,不说守城之难,非说些死人做什么。”
  “还有那个看似意外出现的小孩和妇人,那怎么可能是算计,城内诸人谁不知今天有贵人来,城里的小孩,历经重重生死之后怎么还会如此言行无状?这分明就是陈敛特意安排的一出戏,借稚子之口说出自己的担忧和祈求,希望萧阁老对这一场百姓多些怜悯。”
  知云轻轻叹了口气:“好苦心的算计......”
  “我知道了!”沈雁从自己的思考中脱离出来,蓦地两手击拳,恍然大悟道,“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官大一级压死人。”
  她也叹了口气:“可怜陈将军这么个人了,又有手段又有谋略,这些日子为了城内数万百姓的安危,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,几乎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,终于守卫了这座城池。没想到啊,竟然还是屈服在了权势的淫威之下。”
  何知云嘴角抽搐几下,忍无可忍地攥紧了手心,冷哼一声从沈雁身侧快步走过。
  “难怪你被林复锁住半年都逃不掉。”
  “哎哎哎,你怎么说话呢......”
  陈敛还在笑着看向存玉,眼神里是微不可见的祈求。
  他只是守城将领,不是一城太守,只管军政,不理文政和财政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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