扼元 第44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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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郭宁也不作客套,劈头问道:
  “贵方攻向开封的兵马,已经到了郾城。行动如此迅捷,我很佩服。却不知,史相公何以这么快就说服了府中的谋臣高士?”
  “不瞒周国公,您这数年来在北方的壮举,南人也多有听闻。早前史相公对此颇有疑虑,觉得如果支持了国公,会不会遭到朝中攻讦,说是和背主篡逆的逆贼站在了一起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军帐中诸将无不大怒。
  韩暄一拍桌子,喝道:“逆贼?逆说谁是逆贼?我家主公乃大金国的肱股忠臣!”
  另一头彭义斌也拍桌子:“怎么就背主篡逆了?我家主公靠着一柄铁骨朵打下的花花江山,须不是女真人给的!”
  韩暄的说法乃是无懈可击的官方立场,他身为郭宁的老战友,自然默契十足,正配合着摆姿态呢。
  彭义斌这一句大嚷出口,诸将可都愣住了。
  你这厮真是改不了的贼性子啊!这话私底下说说罢了,何必公开宣扬?你看看你作死的样子!
  正尴尬时分,旁边耶律楚材哈哈一笑,打个圆场:“使者莫逞口舌之利,咱们说正事。”
  宣缯点了点头,只当两个怒喝的武将不存在,继续道:“不过,史相公对众人说,大金自有正统传承,前代大行皇帝的太子殿下,如今正在中都为君。无论如何,开封的遂王都没有自立为大金皇帝的道理。正如大宋同样有正统传承。大宋的储君乃是荣王,无论如何,也没有更换的道理。”
  耶律楚材在旁道:“我听说,荣王与史相公有师生之谊?”
  宣缯也不隐瞒:“正是。”
  原来史弥远之所以掌控南朝权柄,有个很重要的原因,便是他曾任资善堂翊善,为宋国的皇子讲授学问。宋国的储君和史弥远非常亲密。而史弥远的政敌们因为这份亲密,最近几年时常在朝堂涌动易储的暗潮,两厢多有对抗。
  史弥远以大金的帝位传承,拟之以大宋的帝位传承,那便是踏稳了史弥远一党不可动摇的政治正确,谁也不能反对。皆因一旦反对,就很可能被敌对之人利用,成为本方一系列主张崩解的开始。
  “原来如此,不愧是大宋的宰执……那么,史相公又何以这么快就说服了朝堂上的谋臣高士?”郭宁很感兴趣地继续问。
  宣缯轻笑两声。
  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威震北方的周国公郭宁,只觉郭宁面上略显风霜之色,好像比传闻中二十来岁年纪要老几岁,但两眼明亮异常,即便端坐,也有英武风范。而他言辞的干脆利落,又显得他果然如传闻那般,是崛起于疆场的武人。
  但这样的武人,却施展了针对大宋内部的朝局的谋略,害的丞相府内外狼狈异常;此时听他言语,针对大宋朝堂上的朋党林立局面,又好像带着几分戏谑和轻蔑。老实说,这对宣缯不是愉快的经历。
  不过,南朝人对此早就习惯了。两百年来,这种异论相搅的局面,正是大宋之所以成为大宋的原因,也早已和大宋融为一体,密不可分了。
  某种程度上讲,北朝有北朝的雄武,所以出了郭宁这样以武力平定局势的权臣;南朝有南朝的文雅,所以史相公自然也有平衡内外局势的精微手段。
  当下宣缯微笑:“没有说服。”
  “没有说服?那怎么……”
  “国公,请听我细细讲来。”
  “你说。”
  “十五日前,史相公门下有一人,走漏了朝廷机密。说丞相府里有人提出,要向开封朝廷发运岁赐,以求尽快结束淮南、京西等地的战争,重订伯侄之盟。”
  “哈?”郭宁看看身边众将:“南朝皇帝又要多一个新伯父了?”
  在众将的笑声中,宣缯面不改色:“大宋朝野物议也是骇然,都觉得此事荒唐,以为这是史相对北方的绥靖变本加厉。所以短短两日内,就有群臣和太学生雪片上书,无不指摘史相的软弱,而泣血恳请朝廷趁着大金内乱,举兵以定中原。史相初时并不理会,于是人皆以为史相心虚气怯,人情愈是汹汹而上书愈多,一日之内致有四百余份……”
  郭宁拍了拍大腿,又想了想才道:“这局面,恐怕是史相公所乐见?”
  “正是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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