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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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皇帝显然是撇下了随从, 独个跑来的,遥远处还隐隐传来呼唤。
  青年男子气喘不已,面上浇得泛白, 跑得也很狼狈。
  向来镇静的涟娘都大惊, 上前道:“陛下何故来此?”
  皇帝却笑了, 他双手扶住流冕,小心翼翼地取下,一双眼睛会发光似的,专注道:“涟姑姑,朕不过想来见一见母后,随行的礼安不许,朕就自己跑来了。”
  涟娘不安道:“陛下如此,有失威仪。”
  “姑姑。”皇帝道:“朕何时有过威仪?”
  他这一句,不似诘问,游鱼一般从雨中滑脱了。
  “朕小时候就是姑姑照料的,直到现在,还记得你哄着朕吃糕饼的样子,在姑姑和母后面前,朕自然不想这些。”
  涟娘给他头一句吓了一跳,一张一弛地将这口气堵在喉咙里。
  “母后该有好几年没来健康宫了,朕知她事繁,今日若是回去了,只怕往后也不能见。”皇帝拉着她的手,儿时那般恳求。
  他身后随行之众已经陆续赶到,礼安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,抖得筛糠似的。
  涟娘低着头,静默了许久,皇帝几乎以为她心软。
  然而下一刻,她忽然一脚踢在礼安肩膀处,将人踢得翻了个个,也自然顺势将手抽了出来。
  她声色俱厉,大骂道:“该死的奴才,枉太后叫你照顾陛下,竟这般没用,今日若陛下万金之躯淋雨受凉,明日掂量掂量你那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。”
  礼安叫了一声,又连忙在雨中磕头。
  这哀求声好似暗巷野犬,听得人心慌发抖。
  皇帝定定立着,身后有人来为他撑伞。
  涟娘亦躬身:“陛下请尽快回宫吧,夜深了,又这么冷。”
  皇帝转而看她,再笑起来,却有一股悲哀的意味。
  “姑姑,难道还要朕求你吗?”他温和俊秀的面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神色,随即跪地,高声道:“母后,儿臣给您请安来了,请您福寿无疆,万年绵长。”
  天子一跪,无人不战栗惊恐。
  除却涟娘与身后实在跪不下去的两个仪仗,静默的雨中,各色人影只得见一片脊背,承受着突然急骤起来的雨。
  皇帝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隐忍,近忽卑怯。
  涟娘的神色却越发冷淡了,她撩开官袍,跪地磕了三个头,道:“陛下不必如此,早知道您如此豁得出去,太后怎么会不见您?”
  她扶上皇帝的手臂,引人至銮车前。
  那白日里金光灿灿的宝车在夜色里沉着,门开了,里面的人说:“进来吧,皇帝。”
  他于是坐在车内,全身都在发抖。
  太后不知何时又抖起了烟枪,眯着眼靠在身后的软枕上。
  “母后…”皇帝轻轻唤了一声,他注视着母亲,眼神中犹存天真。
  他忤逆了太后的意思,一个人在雨中跑了许久,而今衣裳都湿透了。他希望太后安慰他,或者问问他在健康宫过得好不好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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