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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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笔锋陡转,纸破了,在“无”字的最后一捺上留下一团乌黑的墨渍。
  圆脸的年轻女孩抱着一叠书,停在我的柜台前:“贺老师,麻烦帮我借这几本。”
  贺白是我现在的名字。我在这所著名高校工作,但并非什么教授菁英,只是一名没有编制的图书管理员,平凡地就像一杯隔夜的凉白开。
  女孩仓促抱起书时,有几本掉到了地上。我保持着温和的笑容,弯腰帮她捡了起来。四目相对时,她的脸红了。
  但紧接着,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颈部。
  往常,我都会把白衬衫的扣子十分古板无趣地扣到最顶部,但今天却不知因为什么巧合散开了,低头时露出了喉结下方一条伤痕。
  那是道刀伤,横贯半个颈部,几近割喉。
  不过好消息是,我和女学生的视线一触即错,人的记忆习惯于将事情往最合理常规的方向解释,她大概率会将此当成一个错觉,以为我带了条审美堪忧的项链。
  五点,我下班回家。房子很老了,比我实际的年纪都大一轮。楼道墙面着粘满了不知被撕了几轮的小广告残骸,油烟味混杂着菜香冲进鼻腔。
  打开门,老太太正从狭小的厨房里端出一碗排骨汤。
  “……阿白,回来啦,”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门口,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我,笑了起来,“奶奶今天做了你从小爱喝的汤,快坐下,趁热吃。”
  我其实不喜欢排骨的腥味,而今天的汤比往常还要更咸一些。
  “好喝吗?”奶奶搓着手在边上坐下,重复着已经说过几遍的话,“哎哟,今天把时间看错了,饭做早了,会不会凉了?”
  “不会,很好喝。”我笑着说,然后将汤喝完了。
  老人睡得早,奶奶的鼾声响起时,我进入浴室做今晚的“准备”工作。
  洗手台前的镜子泛着微黄,我摘下黑框眼镜,用剃须刀的刀片削去眉峰过于凌厉的部分。
  刀片用久了,有些开叉,边缘划破了眼尾,缀了一点艳红的血。镜中人面无表情,冷漠,有种泛着血气的邪性。
  我细细擦干镜片上的水雾,重新戴上,微动嘴角,调整出贺白式千篇一律的谦卑温和笑容。
  今夜起了雷雨,老房子一侧靠街,雷声混杂着车鸣。窗开着,肆卷的风吹开床头的软面抄。在兰波的诗前,密密麻麻写满了整页整页、几百句重复的话。
  “只能活一人,认命吧。”
  “只能活一人,认命吧。”
  “只能活一人,认命吧。”
  ——这句话来源于我的梦,一个折磨我一整周的噩梦,死亡梦,预知梦。
  让我重新介绍自己:我现在的名字叫贺白,是个图书管理员。和奶奶相依为命。
  但其实,我有一个特殊的“天赋”,或者说是“诅咒”。
  ——我是个预言者,能梦见正在逼近某个人的死亡。
  如今,我梦到了自己的死亡。
  说来可笑,当我第一次做那个梦前,开头甚至称得上香艳。
  最初……我梦到有什么东西缠在颈部。
  摸上去是温热的,硬的,有清晰的肌肉走向,那是一条修长健壮的男人手臂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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