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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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胡思乱猜中,子时已过,在司礼官压着的喝引声中,我随众人一道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。
  得,若是真要追究,这一院子的人可要诛九族了。
  行礼之后,我看周遭人几欲离席,齐沐却仿老莱子彩衣娱亲,为静嫔耍一段扇舞。
  白面清寂,脚下踉跄,扇起扇落,起承转合间尽是沉郁神伤。
  “母亲生我不易,却不能养我在身边,这些年在宫中忍受种种苦楚,怕我知道,咽泪装欢。儿子不孝,花甲礼也只能在这无人处操办。儿子知道母亲不敢过花甲礼,却不忍拒绝我。若有来世,切莫再为母子,平添这无尽受怕担惊。”
  上首静嫔嘴唇翕动,面有光莹。座下诸人各怀心思,映着这暗夜之烛光,昏昏惨惨。
  ※
  卯正,我赶到齐羽寝宫。我知道违礼事大,我得去嘱咐他该怎么面对东越王的质询。
  没想到,王上的御辇已经停在门口。
  廊下常进用手一指,东窗上映着祖孙两人对坐而视的身影。
  “你可知道嫔宫不能着翟鸟妆缎吉服、龙凤花钗冠,嫔宫过花甲亦是违礼之举,更别说受人之三跪九叩!”
  “孙儿知晓。”
  “你既知违礼,为何顺之蹈之?可是你那不成器的父亲逼迫你的?”似有乌云罩顶,我不由攥紧衣袍。
  “父亲并未强迫,一切都是孙儿愿意的。”
  齐羽不卑不亢,温和镇定的回答似乎颇令东越王意外,他生硬的语气有了那么一点慈和。
  “这到底为何?”
  “圣人说心为礼之本,仪为礼之末。父亲于制有亏,却顺了恭孝之心。父有过,子当谏,孙儿没有劝阻父亲,孙儿愿意代父受罚。”
  窗上微驼的投影静默良久,随即便是沉沉的叹息声。
  “这本集子是寡人理政之余为你那父亲熬夜编撰,字斟句酌,颇费一番心血。你定要深读细思,继而笃行躬践。”
  “孙儿定当谨记不忘。”
  “今日我们读君臣篇。仁君御臣以礼,实则空有礼,不足御下——”
  “还需要胆识智略、比铁还硬的毅力。”
  屋内传来足以驱散心头阴霾的宽厚温煦的笑声。
  “好孙儿,固然不错,不过开疆破土、恩推百官、泽被万民,哪样都离不开一个钱字,钱是根本,是万能,是摧眉折腰、断金切玉的利器。这把利器,君王必须握紧,握牢——”
  屋内谈话在深入,残月隐去,东窗凝白,雪落无声。
  许是齐羽的关系,静嫔的花甲礼虽牵涉多人,到底最终以关齐沐禁闭为了结。
  强制限制了齐沐的自由倒让我更为心安,至少他不必再住那昼夜不分、阴暗潮湿的地窟。
  ※
  清晨的东越王宫,清冽的空气中夹杂着几缕烤松枝的香味,也不知是哪个宫的人在躲着围炉煮茶。
  当我来到谨身殿的时候,窗门洞开,披着月白锦绣斗篷的齐沐手持书卷,出神地盯着缭绕炉烟,便是我已在窗前,他都浑然不觉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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