料峭春风吹酒醒(三)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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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看样子,似是四皇子在挑衅三皇子,正愜意欣赏输家的气愤不甘?
  江簫笙转回眼珠子,心头不安渐重──四皇子既然能潜伏多年,只为给其馀对手,甚至是自己的父亲致命一击,又怎会在成事前莽撞行事,特意出言讽刺三皇子?
  张家虽有颓败之势,毕竟多年揽权,手上兵力未遭景明帝拔除,真要豁出去对付四皇子,双方胜负犹未可知。
  扶着腰间的刀,江簫笙在两位皇子离开后,才抖落身上风雪,整理仪容,面见景明帝。
  这段期间,这位老狮王又瘦了,伸出的指尖顏色深了不少,看来憔悴得过分,只一对眼愈发明亮,叫人不敢直视。
  每每与那双眼对视,江簫笙都会想起母亲逝世前最后一段日子,当时她也有这样的眼神,为了心头放不下的执念,不惜加速燃烧生命,也要逼自己打起精神。
  「簫笙来了。」景明帝撂下笔,关切地说:「这段时间,可还习惯?」
  「回避下,臣一切都好。」江簫笙问:「陛下特意派梁公公让臣过来,可是有什么交代?」
  从堆叠的奏摺中翻出两封信,景明帝随手递予梁百,让他拿下去给江簫笙:「是边关来的信。」
  「粮草确实如你们所料,被裹在油布包中,当中塞了石头,沉在泽水城外的那段沃水底,外敌只需行军到那处,甚至不必打下泽水,就能直接拿走。」
  景明帝说一句缓一会,坑坑巴巴地说:「好消息是,姚二那小子确实找到了粮草,正准备将东西运回铁狼军驻地。」
  乍然得到姚盛的消息,江簫笙手指不禁用力,差点捏坏了信纸,只得耐下激动情绪,飞快阅读信上内容。
  可他一眼晃去,心底那份庆幸,很快就让上头的内容浇灭,全剩冷意。
  用力捏住眉心,景明帝冷笑道:「坏消息是,齐国败了,败给了自大,竟让一个不被他们放在眼底的质子耍了!」
  齐国强盛,曾经风光无限,人人都要避其锋芒。
  胜跡累累是他们骄傲的本钱,也是侵蚀人心的毒药。齐国皇族在年復一年的追捧,欺辱魏国皇子的自满中,被滔天富贵磨钝了獠牙,失去了狩猎者该有的警觉。
  被他们视为阴沟老鼠的魏国皇子,在他们不屑注目的角落,悄然编织了沾满毒药的蛛网,将齐国皇族团团包围。
  待醉生梦死的虚华遭人戳破,死亡濒临,齐国皇族才恍然,人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
  「被质子翻了天,他们的皇族无处可逃,馀孽逐渐压向泽水。」景明帝物类其伤,想起自己同样被亲儿子算计,脸色难看,道:「这一去,可就和姚二撞上了。」
  四皇子不知为何还没有动作,齐国皇族犹如丧家犬,沿路奔逃,被折断了尊严与底气,不敢与其叫板,只能带着军队,先追到沃水边,打算收取四皇子约定要给他们的「订金」。
  江簫笙知道姚盛有本事,但这份能耐,绝不是关于领兵之道。
  他压下躁动,问:「那粮草……」
  「无碍。」景明帝面带感慨,「别忘了,他兄长就在那附近的商道,接到姚盛要去泽水的消息,回了铁狼军一趟,问承王借兵打了过去,总算将齐国残孽守在了泽水外。」
  从前他戒备于姚家,分权夺利,就为了击碎铁狼军无所畏惧的气势,要亲眼看着承王轰然倒下。却不想,临到关头,他最不信任的,一意对付的,才是对他最真心的。
  他一生自认公允清正,知人善任,独独迈不过衰老的坎,幻想着过往荣光长存,打着权衡利弊的名号,实则深陷忌妒不自知。
  忌妒太子年轻力壮,国士拥戴,未来不可小覷;忌妒承王爷威名不堕,不再策马打头,依旧被士兵们奉为信仰,崇拜追随。
  景明帝深吐出一口绵长的气,多年沉鬱心结翻出,让他脱了力,半瘫在龙椅上。
  他苍老的眼已然乾涩,无声无息腐烂的苦闷流不出,全沉甸甸压在他的胸口。
  景明帝望向殿外明灿的阳光,那样亮,那样温暖,他却觉得身体又冷了几分,年迈的躯体彷彿枯朽老木,僵硬难行,即将倾倒。走神许久,他终是下定决心,招手唤来梁百,让他去取件东西。
  阶梯下,江簫笙松了口气,目光凝在腕上的红豆手串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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