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潘金莲 第6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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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没想到走到天井前,郑晨又喊住他,“三爷,有句话我想劝你。”他缓缓走过来,在旁边轻轻笑着,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以为的那些恩情愧意,老爷太太根本不在意,二嫂也不在意。”
  南台不解其意,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  其实根本没必要提醒,不过郑晨是这样,遇见不平事,总想出一点声。反正也知道南台即便猜到什么,也是往自己肚子里咽,他习惯了缄默,缄默得久了,就像没他这个人,很让人放心。
  “三爷总以为是受了老爷太太的养育天恩,其实对他们来说,不过是添副碗筷,姜家有那么多田产,多张嘴吃饭算得了什么?你以为是你助纣为虐才使二嫂身陷姜家,你有没有想过,也许她是心甘情愿投到姜家来的?有没有你,现今这局面又能有多大的差别?”
  南台初听这话不大放在心上,等走到街上来,才开始后知后觉。脑中遽然想到西屏曾说过许多遍的话,她总说“不怪你”,而今她的脸又浮现出来,那脸上的微笑,他才看清,是一种坦诚的笑,那句“不怪你”,似乎也是全然发自真心。
  忽然他感到脚下是虚浮着,一副身子遽然间失去了重量,太阳也有些恍惚。不断有人和他擦身而过,肩头臂膀磕磕碰碰,却没人当回事,也不曾有人扭头看他骂他。他这才惊觉,郑晨最尾那轻声的叹息,是带着残忍的怜悯的。
  人流中又浮出来两张熟悉的面孔,朝南台打拱,“找了姜仵作大半日,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。您快回衙门去吧,大人有请呢。”
  他空张着嘴一阵,慢慢才找回神思,“哪位大人?”
  “小姚大人。”
  姚时修找他做什么?大概又是为案子的事,可这会他不得空,满脑子只想去问问西屏。他没说话,有些踉踉跄跄地朝前走,两个差役看他神情不对,以为他是病了,忙来搀扶。他拂开他们的手,又朝前趔趄了两步,干脆跑起来。
  两个差役不约而同想到时修的叮嘱,忙也跑上去,强行搀住他的胳膊,他挣扎两下,“我有事,放开我!”
  他们益发搀得紧了,像羁押犯人,将他一路稀里糊涂带去衙门。
  却说西屏那头,自和时修在对过铺子里吃了早饭回来,依旧拿着四姨娘的《往生咒》回到房中,坐到午饭时候,便有卢氏房中的丫头来传话,说是法事开场,要着家人去跪拜。
  法事是在大奶奶鸾喜屋里做,进院一看,场院中早已摆上了香案贡品,请了尊佛像来,十几个和尚穿站在两边,案前放着蒲团,要家人跪拜。卢氏是头一个,一面哭一面由于妈妈搀扶着叩拜,拜过起来,又是鸾喜,西屏,袖蕊三个。
  卢氏唯恐心不诚,同和尚们商议下来,要西屏鸾喜袖蕊三个女眷阴人在案前诵经十遍,她自己因头昏脑胀支撑不住,只诵了五遍就先回房去了。
  走前不放心,用那双眯缝眼几乎是恶毒地睃一眼众人,“不许偷奸躲懒!”
  袖蕊是姜俞生的同胞妹子,哪会躲懒?自然这话是专门对西屏和鸾喜说的。她如今简直有点疑神疑鬼,不是抱怨官府对姜俞生的案子不上心,就是怀疑家里的人已经忘了姜俞生的死。弄这场法事,也是有意要折腾人,她看不得那一张张逐渐平静下来的脸,她要他们都陪着伤心陪着哭,陪着体会她的丧子之痛。
  别人不知道怎样,反正西屏是断然做不到,她看着卢氏神经兮兮的熬红的眼睛,憔悴苍白的大圆脸,以及回过身去那臃肿萧索的背影,都令她心中汇起来无限的痛快和兴奋。
  她静默地望着卢氏从院门走出去,忽然鸾喜来拉她,“二奶奶进屋吃杯茶。”
  原来各自诵完经了,袖蕊早不见了,只剩下一群和尚还在念经超度,一时男人低沉的吟诵声并做一片,闷闷嗡嗡的,给人一种既嘈杂又祥和的感觉。那玉哥的病像是全然好了,还和从前一样调皮,跑来跳去不是扯和尚的袈裟,就是抢和尚的木鱼。丫头夏烟追了好几圈才把他追上,仍将他交给奶母牵回西厢睡午觉。
  鸾喜引着西屏进屋,一面打发丫头去上茶,一面问及案子的事,“昨日听三叔说那周童不肯招供,这可怎么办,衙门里可有什么法子没有?”
  西屏轻轻摇头。
  “用刑呐,用刑还怕他不招?”
  “他知道招了就是个死,所以硬撑着。”
  隔会夏烟搭着腔进来,“他要是一直不认,难道这案子就一直不能结?大爷摆明就是他杀的,一定要口供?那要如此说,我要是犯了案我也不认,衙门是不是就拿我没办法?”
  西屏笑道:“话不是这样说的,没有口供,有人证物证也行,可眼下只有一对石壁可以证明那周童的确是偷了东西,可没有人证物证能证明他杀了人,连凶器都还没找到。”
  “凶器——”夏烟转头把案上的点心碟子端来,笑问:“可就算找到了凶器,又如何证明是周童用那把凶器杀的人呢?”
  西屏一时也想不到,只得宽慰,“狸奴总是有办法的,他是刑狱官,最擅长对付这些人,就怕没有证据。”
  鸾喜虽然点头,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放心不下的神情。西屏只得转过话头分她的心,“大奶奶这像是瘦了一大圈,大爷虽然没了,你也该多保重才是。”
  她摸着自己的脸,勉强笑道:“瘦点好,太太看见我瘦了,反而高兴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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