眠春山 第45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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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毛姨说话轻轻细细的,她还没说完,瞧见姜青禾取出个本子和根木头似的东西,在那头写写画画。
  “婶你说,我把这些记下来,怕到时候自己忘了,”姜青禾察觉到她的视线,连忙解释。
  毛姨还抬头瞟了眼,啥也认不出来,她想了想接着说:“这要等滩羊的羊羔满三十日,取的皮才轻,毛穗自己往下垂,每缕毛发都清楚,不结在一起。好的皮毛它用十几二十年,都不会结毡打绺。
  最好的皮毛上毛穗弯曲多达九道,这种叫九道湾,是皮货中的上上者。”
  “要是太早取的毛皮,就跟这皮毛似的,它的毛是短的,摸着不顺手,而且这种毛卖的便宜,压根不耐寒。”
  “取的太晚,绒毛特别长,不好看,你瞅这种它整个皮板取下来都是厚的,要反复去铲皮。”
  毛姨一边说,还边拿皮毛让姜青禾感受下,二毛皮在贺旗镇或者说整个塞北都是出名的,在认识各种皮毛中,得要先认识它。
  如果连二毛皮的好坏啥都不晓得,这地的皮货生意就甭掺手了。
  说完二毛皮后,姜青禾记了一大堆,毛姨没想着一口气叫她全记住,其他可以慢慢来,跟她说些比较有用的行话。
  “猾子,咋写俺也不晓得,”毛姨拿出一块皮摊在桌子上,让姜青禾过来瞧,告诉她,“山羊羔的皮叫猾子,摸着很糙的,这颜色还得会看,你瞅有青猾皮、黑猾皮、白猾皮,这种皮咋洗都没事,但是天冷穿不了,不抗冻。”
  她还说了一大堆,其中有云板,这个词很陌生,而且解释了姜青禾都有点一知半解,啥叫未届生流产的羊羔的皮,毛姨说是流产的母羊皮。
  还有板子,跟木头一点关系也没有,是山羊皮,铲得很干净,一点绒根没有的皮毛。
  太多太多的知识,姜青禾记得晕晕乎乎,但是一上手摸,还是能蒙对大半。
  “一两天肯定学不会太多,”毛姨说,“你先回家记一记,这农闲时节俺有空,你过来俺教你。”
  姜青禾本来以为就学辨认个最基础的皮毛,还能心安理得一些。可没想到人家真的是把毕生所学,掰开揉碎了教她,这让她不自在起来。
  她想想还是没有拐弯抹角,有话直说:“婶,大伙的手艺都是只传徒弟,传亲友的,不传外人的,要不我…”
  “啥手艺不传外人,”毛姨摆摆手,“在俺这没有这个理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,俺巴不得多几个人学,能学会是她的本事。”
  “闺女,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俺爹当初不愿意教俺,非得传给徒弟,俺是偷摸学的,那时也有个女毛毛匠,她肯指点俺。俺这才学成了。”
  毛姨拍了拍姜青禾的手说:“你放心,你就跟着俺学。”
  俺像当初那个女师傅教的那样教你。
  姜青禾本来没想学一门手艺的,她只想着自己要是以后买了皮毛,不叫人骗了就成。
  可现在,她涌出一股劲,咋样都要给学会几成。
  当然拜师的话毛姨根本不会同意,毕竟当年的女师傅也没叫她拜师,没叫她给老人家送终。
  姜青禾满腹感慨地提着一包碎皮胶出来,她脑子乱乱糟糟的,走几步又拿出那桦皮本子左看右看。
  好半天站在那没动。
  直到徐祯牵着蔓蔓从弯道口走过来喊她,蔓蔓裹得圆鼓鼓的,戴了顶塞满羊毛的帽子,只露出双眼睛。
  顶着风噔噔蹬跑过来找她,一把抱住她,仰着头问,“娘,你在看啥?”
  “我在看这本书上的字,”姜青禾将桦皮本塞进兜里,牵起她的手。
  “学得怎么样?”徐祯伸手给她拉了领子,牵起她另外只手,语气带着笑问。
  姜青禾前后甩着一大一小两只手,她想了想说:“回去再说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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