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一片月 第7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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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魏斯年对李纤凝仇璋二人的突然造访颇感意外。到底是官场上浸淫久的,惊讶掩于眼底,热情招呼来客。
  “贫舍寒酸,无有好物招待,仅有粗茶一壶,聊以待客,二位别嫌弃。”
  仇璋嘴上说着“哪里哪里”,接过茶盏,无需近嗅,仅凭袅袅上升的茶气分辨出确实不是好茶。客气放置一旁,并不饮用。魏斯年寒士出身,为官多年,清廉似水,较他这等有宗族倚靠的县丞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  李纤凝不讲究这个,恰逢口渴,抬臂饮了半盏。
  “今日冒昧到访,该是搅扰了县丞清闲?”
  “贵客登门,欢喜还来不及。何谈搅扰。”魏斯年见李纤凝一口喝去半盏茶,提壶续茶。
  “魏县丞不妨猜一猜,我们此行的目的。”
  仇璋斜一眼李纤凝,不十分相熟,登门搅扰已是不该,对方又是长辈,怎么还叫人猜?
  魏斯年笑呵呵,“想必是为安邑坊那桩案子,有需要魏某人略尽绵力之处,李小姐尽管开口。”
  “昨天我们去了居德坊。”李纤凝说,“据那里的坊正透露,秋言的丈夫张豫卷入了四年前的人命案子,于当年秋后问斩,今次来找魏县丞,实为了解此案。”
  “张豫……哦,张豫,我说这名字耳熟呢,确实确实,他是四年前白骨案的案犯。”
  魏斯年神色不自然,落到李纤凝眼里,增了一丝疑窦。
  魏斯年很快调整过来,以平素的语气讲起案发经过。
  住在金光门边上的群贤坊人氏张三以贩柴为生,四年前仲夏某日,他一如往常,摸黑起床,绝早入山,好趁着晌午火伞高张之前砍下一担柴,回来贩卖。
  眼看柴砍得差不多了,张三捆扎好,挑起来扛在肩上,拽开步子,走至一缓坡时,脚下被树根一绊,连人带柴倒摔出去,骨碌碌滚下坳子,落入地穴。等张三揉着摔疼的筋骨睁开眼睛时,惊见身下压着一具白骨。
  张三常在山间行走,白骨没少见,有的是叫猛兽叼去吃了剩下的骸骨,有的则是迷路,饿死累死在山里,有的是自己想不开,找棵树上吊了。张三只当这又是一个倒霉蛋,混没在意,然而目光扫过尸身,赫然发现这具骷髅的右手食指缺失。
  光德坊富商孟虞孙半年前丢了儿子,贴出告示寻找,告示上细致写了孟公子失踪前的衣着,及形貌特征,其中有一条正合右手食指缺失。莫非这无名尸骸是富商公子?
  张三心思活动,想那告示上赏银不少,哪里还顾得上担柴,转而把白骨担在背上,进城讨赏去了。
  白骨周围没有其他可供辨认身份的东西,连衣物也不翼而飞,孟家却一口咬定那就是他们家失踪的公子孟光,告到官府,坚称孟光为人所害,要求县令查出凶手。
  不想一石激起千层浪,许多人纷纷站出来指出家中亲友正是进了小合山之后失踪,莫非也为人所害了?山中白骨随处可见,当真全部死于意外或想不开?其中是否有歹人作祟?由此牵出一桩连环劫财杀人案。惊动了圣听,责令长安县限日完案。
  韦县令自是殚精竭虑。殚精竭虑归殚精竭虑,无从查起,上边催得又紧,正当一筹莫展之际,居德坊传出一则流言。
  坊中有个叫张豫的,自称杀了人,地点正是小合山。传到韦县令耳朵里,立即着人捉拿。张豫一开始不认,后来吃不过打,一五一十全招了,自称贪图财物,常年于山中游猎,专挑衣着显贵的独行路人下手,几年里,做下多少案子连他自己也记不清。杀完人后,剥去全身衣物,就地掩埋或推入深谷。关于孟光,半年前确实杀害了一个衣着精致的公子。
  案子由此告结,张豫于当年秋后处斩。
  魏斯年这番陈述,详略失当,李纤凝蹙起眉尖,“自称杀人?谁杀人之后四处喧嚷?”
  “狂妄自大,认为死无对证,也是有的。”
  “案情细节不明,魏县丞可否再详细说说?”
  “这案子有四年了,个中细节实难牢记,李小姐若想细究,不妨明日携带公文移步县衙,查阅卷宗。”魏斯年言语诚恳,李纤凝琢磨不透其用意,答曰,“能看卷宗当然好。”
  时辰近午,李纤凝仇璋告辞出来。
  出得光德坊,直奔居德坊。仇璋问她再去居德坊干嘛,她只回有事,不作细言,仇璋见她抿着唇,眉宇阴沉沉,没再追问。
  至居德坊,洪婆宅。洪婆坐于院心剥豆子,见他二人进来,先还疑惑了一阵儿,得知还是为秋言的事,请他们小杌子上坐了,奉上两盏粗茶。洪婆的粗茶较魏斯年的粗茶又是一个成色,乃是货真价实的粗茶,汤色深浓,全然望不到盏底。这次连李纤凝也没喝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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