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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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斯佳丽咬着牙。她真想叫出声来。眼看她就得去见瑞特敬爱的母亲了,正在伤脑筋时,一块桌布有啥大不了的?万一瑞特已经把他离开亚特兰大,断绝他们夫妇关系的真相告诉他母亲,那该如何是好?“我得去瞧瞧我的衣服了。”斯佳丽总算从憋住的嗓子眼里迸出句话来说。
  “潘西得替我烫今天要穿的衣服。”她得离开宝莲和尤拉莉,她得重新镇静下来。
  “我叫苏西热熨斗去。”尤拉莉摇着桌上的银铃,提出道。
  “最好叫她先把桌布拿去洗干净,再做别的事,”宝莲说“一旦污渍凝篆”“好姐姐,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还没吃完早餐。总不能要我眼睁睁看着苏西收拾桌子,让我的早餐变冷吧!”
  斯佳丽赶紧逃回房间去。
  “你不需要穿那件厚裘皮披肩,斯佳丽。”宝莲说。
  “可不。”尤拉莉说。“今天的天气是典型的查尔斯顿冬天。要不是伤风,我才不披这条围巾呢!”
  斯佳丽解开披肩,交给潘西。如果尤拉莉执意要大伙儿都伤风的话,她乐得从命。姨妈必定当她是个傻子。其实她很明白她们之所以不喜欢她戴披肩,实在是她们和亚特兰大的顽固派没两样,总认为和她们一样寒伧的人才体面。她注意到尤拉莉打量她头上时髦的羽毛镶边的女帽时,一副咬牙切齿,存心找茬几的架势。但是如果要她去见瑞特的母亲,至少得让她打扮得时髦吧!
  “我们出发吧!”尤拉莉作了让步说。苏西打开大门,斯佳丽跟在姨妈身后,走人晴朗的阳光中。一踏下门阶,斯佳丽就不由得喘不过气来。十一月天简直像五月一样。从压裂的白色路面反射过来的阳光,有如一床轻盈的毛毯,披在肩上。她昂起头,让阳光照在脸上,尽情享受地闭上双眼。“哦!姨妈,这真舒服,”斯佳丽说。“要是你们的马车有个能摺拢的顶篷就好了。”
  两位姨妈不由大笑。“好孩子,”尤拉莉说“全查尔斯顿除了莎莉布鲁顿,谁也没有马车。我们走路,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如此。”
  “我们不是没有马车,妹妹,”宝莲纠正尤拉莉。“只是被提包容抢去用罢了。”
  “提包客简直不是‘人’,姐姐。说他们是禽兽还差不多,否则就不叫提包客。”
  “对,他们是秃鹰。”宝莲嗤之以鼻地附和道。
  “美国秃鹰。”尤拉莉说毕,两姐妹又哈哈大笑。斯佳丽也跟着笑出声。美好的天气使她心情快活得几乎眼花缭乱了。这么一个好天,什么事都不会出毛玻她突然感到愈来愈喜欢姨妈了,甚至对她们无伤大雅的斗嘴也喜欢。斯佳丽跟着姨妈过了空旷的马路,走上另一边的小台阶。刚走到最上面一级时,一阵微风撩动她帽子上的羽毛,她的唇尝到一丝咸味。
  “哦,天啊!”她说道。站在高起的散步堤远头,放眼望去,查尔斯顿湾的棕绿色海水直接天际。在她左手边,沿码头一列船,高高的桅杆上旗帜迎风飘舞;右手边一长溜低低的绿化地带上,树木焕发出明亮的翠绿颜色。小浪尖头上闪烁的点点阳光,宛如水面上缀着无数颗钻石。
  三只雪白发亮的飞乌,翱翔在万里无云的蓝天,然后飞扑而下,如靖蜒点水般掠过浪头。看来它们似乎在玩一种游戏,一种逍遥的、“跟我做”的失重游戏。一阵甘咸的和风拂过她的颈项。
  她现在深信,这次她来对了。她回过头来望着姨妈“多美妙的一天啊!”斯佳丽说。
  散步堤很宽阔,姨甥三人并肩走在上面。两度遇到熟人,先是一位身穿老式常礼眼,头戴海狸皮帽的老先生;还有一次是位太太,带着一个瘦男孩,这孩子一听到别人间话就脸红。每一次停下脚步,姨妈总不忘介绍斯佳丽。“我们的外甥女,来自亚特兰大,她母亲是我们的妹妹埃伦,她的夫婿就是埃莉诺巴特勒的儿子瑞特。”老先生鞠个躬,亲了亲斯佳丽的手。那位太太向她们介绍了她的孙子,这孩子挨了雷劈似的,直愣愣盯着斯佳丽看。斯佳丽觉得,今天愈来愈美妙了。然后她看见朝她们走来的行人竟是一群穿蓝色军服的人。
  斯佳丽抓着宝莲的手,踌躇不前。
  “姨妈,”她低声道“北佬兵正朝我们走来呢。”
  “继续走,”宝莲朗声说道“他们就会不得不让道。”
  斯佳丽惊讶万分地望着宝莲,谁会料到这瘦骨如柴的老姨妈竟如此勇敢?她的心怦怦跳,声音大得一定被北佬兵听到了,但她仍勉强迈动双脚。
  当双方仅相隔三步时,北佬兵就让开了路,身体紧贴着沿海那条走道边的金属栏杆,等她们通过。宝莲和尤拉莉只当他们不存在似地从他们身旁走过。斯佳丽也学着两个姨妈昂首挺胸的高做姿态,大步迈向前去。
  前方不远处有一支乐队开始吹奏哦!苏珊
  “查尔斯顿为什么有这么多该死的北佬?”她忿忿问道。“我在火车站也碰到过。”
  “我的天!斯佳丽,”尤拉莉说“你不知道吗?查尔斯顿仍旧是军事占领区,他们可能也不打算走了。当初我们把他们赶出萨姆特要塞,再据守阵地,攻击他们的整个舰队,这事让他们恨之入骨。”
  “天知道那时有多少团人马。”宝莲补充道。两姐妹面露骄傲的神采。
  “天哪!”斯佳丽暗呼不妙。瞧她又干了什么蠢事?竟闯入敌穴!
  她知道军政府意味着什么:使你感到无依无靠,怒火填膺,经常害怕他们会没收你的房子,如果你违反他们的法律,就抓你坐牢,或枪毙。军政府是无限强大的。她已经在那种朝令夕改的统治下过了五年苦日子。怎会笨得又自投罗网?
  “他们的乐队倒是个差。”宝莲说。“来!斯佳丽,我们从这儿过马路。时而那栋新漆过的房子就是巴特勒家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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